我在一女生口中得知，男生称《茧》这本书有点“黄”，说里面有许多露骨的描写。《茧》我读过，没觉得“露骨”。可能我作为成年人，看的时候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所谓的“露骨”的情节里，而似懂非懂的学生却把注意力久久停留在这些描写里。

晚上，我又找女生进行调查，她们纷纷表示，男生总是在班里兴高采烈地讨论书里的情节。上课的时候，老师一提到某些词语男生也会很兴奋。

小时候孩子会问“妈妈，我是哪里来的”，妈妈会说“河边捡来的”。现在时代进步了，妈妈会说“淘宝网购送的”，这样的回答是“避而不答”。还有的妈妈说，“爸爸妈妈相爱了，你是爸爸妈妈爱的结晶”，这样的回答“答了就像没答”。有的家长说得很科学，“爸爸有一颗精子，妈妈有一颗卵子，精子和卵子结合产生受精卵，慢慢长大就成了你”。这样的回答看似很正确，然而还是没有解决青春期孩子的困惑。

孩子到了青春期，我们通常请心理教师给他们讲青春期身体的变化，以及如何面对自己身体的变化。然而这些并不能满足孩子的好奇心，我们的教育只是隔靴搔痒，没有揭开“性”的神秘面纱。我们越是“欲说还羞”，孩子越是好奇。

许多教师和家长对待《茧》这类文学作品中的情爱描写采取避而不谈的态度，或是采取强硬手段干预，禁止学生看。可是越禁止越会激起学生探求的欲望，越掩饰越会激起孩子的好奇心。所以，我们不要回避，坦坦荡荡把这个话题聊开。

文学作品中的情爱描写比比皆是，《红楼梦》《水浒传》《红高粱》《黄金时代》……这些书我们不能让学生看吗？莎士比亚的经典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主人公罗密欧与朱丽叶十分相爱，但由于两家有世仇遭到阻挠，这种反对非但没有把他们拆开，反倒让他们爱得更深，最后二人殉情。心理学把这种越禁止越会激起反作用的心理现象称之为“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又称为“禁果效应”。这从心理学角度说，是由于行为主体受到干预而产生逆反心理所致。

影视作品的呈现比较直接，给人直观的视觉刺激，而文学作品留给读者想象的空间，青少年更会透过文字产生浪漫的幻想。但他们不会想到这些描写是为了烘托小说的主题。

我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引导孩子正确看待文学作品中的情爱描写。我先是故弄玄虚地在屏幕上显示“《茧》读书交流会”，请孩子“谈一谈这本书令你印象深刻的描写片段”。孩子说什么的都有，偏偏不提他们最爱看的情爱描写。

“我听说你们给这本书取了个外号？”我笑着问道。孩子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那我们就聊一聊这本‘小黄书’。”

“看到这些情爱描写片段时你是什么感觉？”孩子有的说“不好意思”，有的说“心里感觉很奇怪”。我猜到他们会这样说，所以早已在网上找到了相关心理描写——念初中的时候，我借来一本《挪威的森林》，用挂历纸的白色背面欲盖弥彰地包好封皮，再故意把它和数学书、语文书、练习册混杂在一起带回家。晚上熄灯，我趴在床上蒙起被子，借着手电的光偷看。书里，渡边与直子那短小的、也是唯一一段情爱描写，实在令人面红耳赤、心惊肉跳。

读到这里，学生略带羞涩的笑容就像是在说“被你说中了”。

“你还知道哪些文学作品中的情爱描写？”我继续问。学生提到了《骆驼祥子》《萤火虫小巷》，我把我知道的书名满满地写了一黑板。然后转身给学生讲了一个小故事。当年钱钟书的一位朋友在图书馆里碰到他，请他推荐情爱小说。钱钟书拿过纸笔洋洋洒洒写下几十个书名，然后，翻过纸头在另一面继续写。写完告诉朋友这些书都能在这个图书馆里找到。我给孩子讲这段名人的往事，旨在引导学生明白，文学作品里有情爱描写很普遍也很正常。

接下来，我又着重从以下几个方面引导：在没有性教育的年代，人们获取性知识的主要渠道就是文学作品；文学作品里的性描写为主题服务，而不是为吸引眼球；性描写是最考验作家功底的，如何写得意兴盎然又脱俗，的确是很难的事情。

我告诉孩子，性话题不宜在女生面前公开谈论，要有界限感和分寸感，这是对女性的尊重，持续的言语挑逗在法律层面属于性骚扰。

这节课我的感受很深，一开始孩子还会对望、傻笑，后来就是端坐、表情严肃。透过眼神，我相信他们能够正确看待文学作品中的情爱描写，不排斥也不沉醉。

（作者单位系广东省佛山市南海外国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