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观点
    真正的智慧在民间。衡量我们教育治理水平的高低，衡量我们教育决策是否科学，关键是看它能否促进教育事业的改革与发展，能否最大限度地调动全社会的资源参与教育，能否最大限度地汲取民间智慧
    形成一个“问计于民”的教育决策传统
    教育承载着国家的未来、人民的期盼。“我们要发展人民满意的教育，以教育现代化支撑国家现代化，使更多孩子成就梦想、更多家庭实现希望。”推进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中国教育走向现代化的关键。而推进教育治理现代化的关键无疑是民主与法治，以教育治理的民主化，激活教育主体，引发教育主体的创造性；以教育治理的法治化，明确教育职责，健全教育治理，规范教育秩序。教育决策的体系与过程的民主化、法治化就是教育治理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之一。
    平心而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教育事业发展非常快，出台了许多科学严谨的教育政策。但应该承认，也有不少政策的出台比较仓促，没有取得显著效果，如名校办民校、高校民办独立学院等。有一些出发点很好的教育政策，在执行中也出现了偏差，如高考扩招、高校合并等。究其原因，与我们在教育政策制定过程中缺少民主程序与法治意识是有关的。
    我个人认为，改革开放以来，甚至是新中国教育发展历史上，教育政策制定过程相对比较完美的案例，是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与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　的决策过程，因为这是一个问计于民、开放式的有益尝试。
    《纲要》　制定经过了调查研究、起草论证、公开征求意见三个阶段，组织各地、有关部门、学校、社会团体等广泛参与，两次在网上向全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动员人力之多、覆盖范围之广、社会参与度之高，在我国教育政策制定的历史上是非常少见的，达到了广聚民意民智、凝聚共识的目的。在研制过程中有数千名专家和各方人士参与调研；近3万人次参与座谈和研讨，形成500多万字调研报告，通过各种渠道发表意见建议210多万条。
    中央领导同志特别强调，教育部门不要“关门起草”，要广泛问计于民，还特别关照听取各民主党派和各个教育学术团体的意见。《纲要》　制定得好不好，关键要看人民群众满意不满意。《纲要》　要让老百姓看得懂、看得明白、看得亲切，便于增进共识、贯彻执行。记得当时我就建议，从这次　《纲要》　的制定开始，国家要努力形成一个符合中国国情的教育决策的科学程序，形成一个“问计于民”的教育决策传统，从少数人决策走向民主决策，从简单程序决策走向规范程序决策。一些重要的决策，应该有一个小规模的试验过程。教育是慢的艺术，急不得、躁不得，与其朝令夕改，不如耐心完善。
    赖以决策的教育数据基础薄弱
    那么，究竟如何才能确保教育决策的民主化与法治化呢？　我认为应该加强以下几方面的工作：
    第一，加强国家基础教育数据库建设。现在我们赖以决策的教育数据基础薄弱，统计口径不一，许多问题心中无数。发达国家一般都非常重视教育基础数据信息库的建设。如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　(NCES)　是一个集教育信息管理、科学研究、决策支持、社会服务于一体的教育信息管理综合联合体。美国学术研究依据的主要数据之一，就是NCES提供的。
    NCES的数据与信息都是公开的，在他们的官方网站上，任何人都可以查询到美国学校的基本信息。从学校名称、学校代码、通讯地址、学校类型、在校学生人数、教师数、生师比、学校内学生的性别构成、种族构成、享受免费午餐或得到午餐补助的学生人数等信息。这既有效防止了数据造假，更防止了教育信息的不对称。既为研究人员提供了可靠的基础数据，也为行政部门与研究人员、社会公众思考教育问题提供了一致的信息。
    许多国家为了保证教育数据的可靠性，还通过立法和质量控制体系加以保障。如1994年美国颁布了　《教育统计法》，英国的高等教育统计采用ISO9001和ISO27001质量管理标准，对教育数据采集进行全过程的监控和认证。对前后时间顺序的数据进行逻辑推断，对不同区域的数据进行比较分析，不断提高教育数据的采集质量。
    目前，我国教育数据没有一家权威机构归口管理，教育部有教育管理信息中心和设立在北京师范大学的国家基础教育质量监测中心等机构，但是这些机构的信息基本没有向社会公开。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基础教育信息缺乏的问题，各种教育信息彼此矛盾的问题等比较普遍。
    科学化水平与民主化水平相辅相成
    第二，加强教育决策咨询机构的建设。作为咨询机构的智囊系统是决策民主化的制度安排。目前，我们所有的政策制定基本上都是政府主导，全过程参与。而我们的国家教育咨询委员会成员也都是单位推荐为主，行政领导依然是主体，分组也不完全是根据专业领域的优势等安排，活动也缺乏规划和系统性。建议政府可以尝试采用任命、委托、招标等方式组建以专家学者为主体的教育咨询专门委员会，规定其使命与任务，限定其工作时间，然后由委员会在其主任的领导下独立地完成指定工作。政府负责对其最终报告进行审查，修订、补充或采纳其改革建议，然后进入相关法律、法规的起草阶段，进而履行一定的法律程序完成决策过程。
    第三，建立重大教育政策决策的听证制度。教育政策的科学化水平与民主化水平的相辅相成的。教育政策的出台必须听取广大民众的声音，听取他们的利益诉求，特别是政策直接利益相关群体的意愿与需求，并作出适时、适宜的调整，以避免该项政策对教育、对社会带来不利的影响与冲击。必要的情况下，应该通过媒体广泛征求意见。建议对国家教育立法、国家重要教育规划等重大教育政策，建立听证制度。真正的智慧在民间。衡量我们教育治理水平的高低，衡量我们教育决策是否科学，关键是看它能否促进教育事业的改革与发展，能否最大限度地调动全社会的资源参与教育，能否最大限度地汲取民间智慧。
    (作者为全国政协副秘书长，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民进中央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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